HsinChu˙Ying

昨天加班晚了，晃回家爬上沙發已經十二點半，腦袋裡轉過三四個話題想跟你說，終究是到夢裡跟周公去說了－而且是在沙發上。根據你把拔的說法，他宵夜都還沒吃完，我就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中間有點模糊印象你把拔邊幫我蓋毛毯，邊叮嚀著等等要我盥洗後回房間睡覺…然後，媽咪我眼睛睜開時，窗外已經呈現魚肚白的顏色了！玄關的燈把拔還替我留著，只是在明亮的天色中也略顯黯淡，小寶聽到動靜，繞過來手邊說早安...這一切都顯示，我昨天沒能爬起來洗澡，也沒把自己挪回軟軟的床上，抱著月亮枕讓你舒舒服服好好睡覺。

我們就這樣在沙發上睡了一晚耶，親愛的小包子～這在你外公外婆家是絕對不允許的哦，沒洗澡就在沙發上睡覺（雖然我跟你阿姨在外公外婆出國時常常不小心這樣）。把這件事情跟你講，因為我覺得很有趣。

小時候，我們總是會被告誡要遵守許許多多規範（其實長大以後也是），爹娘（就是你外公外婆）會不厭其煩的重複催促，直到我們把自己放進條條文文的框架內，他們的唇舌才稍微歇息。當然這些框架都是以善意為出發點，希望我們可以更快適應這個社會、生活得更得心應手。但是長大之後，媽咪喜歡按照自己的方式過日子，比方說就沒洗澡睡覺這件事情呀，媽咪的認知是：沒洗澡可以睡覺，但就是不能上床，床要永遠保持乾淨，所以如果把拔或媽咪太累了無法堅持清醒著進浴室，唯一的選項就是在沙發上睡著囉。

那麼或許你會問，我可不可以不洗澡就睡覺？

這個嘛…不洗澡就睡覺，可以哦，但是要符合「不可以上床睡」還有「出門/上課/上班前提早起床梳洗完畢」，這樣就可以啦。

有沒有很簡單？

雖然我們活在許許多多規範裡，但是當你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做價值判斷，以及有能力承擔結果後，就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克服這些框架。從上面的條件式情境你可以知道，只要你「願意/有辦法」達到「不上床睡」並且「早起整理好自己」的條件，就可以按照意願「不洗澡就睡覺」。

因為昨天許下宏願，要用一百天和你說話，所以今天有空檔的時候，我總是想著，該和你說些什麼主題呢？我的生活裡有很多種主題，吃喝玩樂的、工作的、情感的、天氣的、音樂的...好多好多。

說起來，今天很想跟你討論的，大約是關於工作吧！

昨天我加班有點晚，趕著回新莊拿愛心蘋果餵你吃之前，我還有些愧疚，覺得不該讓你還在肚子裡時就這樣跟著工作狂的我一起加班。倒是不知道「工作狂」這個詞啥時黏在我身上的，以前媽咪寫論文並沒有這麼認真，雖然說是在 lab 熬夜通宵，但真正集中精神的也就是那幾小時，其他可能花時間在想宵夜該去哪裡偷閒？訂閱的一堆部落格更新了沒有？FTP 上有什麼新的音樂還沒聽？明天要去哪裡吃飯？零零總總，就是不想專心。但工作以後，我時常做起事來就是一頭栽入，一晃眼就從晚上六七點到了九十點。

揣想過很多次，究竟是為什麼，同樣是在做事情，寫論文或讀書，就是無法跟工作一樣投入？

後來我給自己的答案是，因為我的工作多和許多人有牽扯，甚至是上下游的關係。如果我不趕快把手上的任務完成，下一棒的人就會被延誤。但是寫論文不同，論文不管何時寫完，關係人永遠只有自己和指導教授，甚至指導教授也不在乎論文的完成時間。我在「與他者相關」的任務上，會特別上心，以至於停也停不下來。

原因嘛，我也認真追溯過（這是我要教你，更是要警惕我自己的，當我們長大以後，很多潛意識反應和行為，都跟兒時沒有被滿足的需求有關），大約是「被需要的成就感」。我自己也不太確定，成長過程裡是否缺乏足夠的成就感，以至於我需要不停解任務，才能反反覆覆證明與確認自己的價值 - 這點在工作和感情上都一樣。

我好像就是閒不下來。

已經進入倒數計時了，於是我決定天天跟你說話，把遇見你之前的這些日子，這段人生裡，我想說的話用這一百天慢慢告訴你。

這幾天終於覺得需要 survey 待產包了，於是上網隨意瀏覽，看到一個媽媽寫的文章，零零總總好多項，而整篇文章滑到底，是一台咖啡豆磨豆機 - 當然不是給媽媽喝的，也不是給 baby 喝的，是陪著住進月子中心的爸爸為自己準備的。

看到那張圖片，我就笑了，於是把網頁留著等你把拔回家來分享。

親愛的小包子，因為你的把拔，他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咖啡控，不單豆子要自己磨，咖啡要自己沖，連水溫都要細心量過才作數。說起來，這習慣還是我寵出來的，你的把拔沒什麼特別嗜好，就是很喜歡品咖啡沖咖啡。以前約會時，我們總往台北市千奇百怪的咖啡廳鑽，我一定點甜甜的特調咖啡，讓綿密的奶泡當前奏，用不酸澀的糖帶出嘴角的微笑才覺得滿意。而你把拔呢，他總是研究著 menu 上的單品，於是我慢慢認識到所謂的單品咖啡不止有藍山一種，衣索比亞跟哥倫比亞咖啡豆是完全的不同 - 雖然對尚未習慣的我來說，那些依舊是甘苦酸澀的汁液，還總是一小小杯，論文寫不到兩段就喝完了，不划算。

結婚以後，第一樣添購的咖啡器具，是一個黑色的 102 濾杯。

那時候我們帶小寶散步走過離家有段距離的狗公園，經過一家陳列許多奇妙器具的咖啡店，咖啡是沒喝，我晃進去一圈就買下了這個濾杯和濾紙。那時候對手沖咖啡這個領域什麼都不懂，只知道你把拔閃閃發亮的眼神，跟小寶看見食物的眼神一樣動人。

越接近 due date 的等待，就越讓人焦慮難耐。最想問的問題永遠都問不出口，顧左右而言他的掩飾最重要的什麼。心裡的 priority 一直都是不一樣的，一直都不符合現實，如同我們的步伐從來沒有一致過。小魔羯很務實，可是月亮星座總是讓我被情感挾持往浪漫不切實際走，於是一切的衝突就在自己身上體現，大喜和大悲，開始以及終結。

或許人生並不是一直線，而是一個不斷來往的循環，很多事情總是會一再發生，一再結束，又再發生。所以我以為是終結了，總是又會再開始，我以為將要開始了，事實上柳暗不一定會遇見又一村。

認知反轉的當下的感覺五味雜陳，我似乎需要點時間接受。

檢查出來以後撥電話給婆婆，「正式」告知了小孩的性別，前幾週一方面不確知老人家對孫兒性別的想法，二方面室友自己還是胎兒時就有把性別隱藏過好，一出生男女反轉的前例，所以一直拖著不說。告知後我獲得了一聲恭喜，有點不知道怎麼反應，於是唯唯諾諾說了謝謝。

掛了電話，腦袋開始轉：為什麼要恭喜呢？如果我懷的是女孩，會不會也獲得一聲恭喜呢？

應該會吧？這些心思總是纏纏繞繞在心底，我彷彿聽到已故的林淑蓉老師對我說：「你怎麼這麼在意胎兒的性別？（還有你自己的身材）你的性別研究和女性主義，都讀到哪裡去了？」到現在孕期走到 23 週，這是我始終沒有參透的問題。

一旦懷孕，「是男是女」的關心就會不斷環繞在身邊，性別確實是很重要，很有趣的一個分界點，不論個性如何，星座是什麼，血型是什麼，都沒有性別這般如此拍案即決乾脆。我想了很久很久，究竟我「希望」小包子是男還是女。

記得這首歌，好嗎好嗎？

這是我們的，好嗎好嗎？

最近很喜歡「不證自明」這個詞。

這詞簡直是浪漫透了。我們在愛情裡、生活裡都曾經嘗試用各種方式證明自己是被愛的、被肯定的、被關懷的，而種種索求證明的舉動，卻都「證明」著心裡潛藏的不安全感。很多時候或許都是忍耐著，不去嘗試「證明」此類虛無縹緲的情感。

如果說，被愛、被肯定、被關懷，是不需要主動去求證，卻會自己雲開月明，這不是一種充滿幸福的浪漫嗎？

不過說穿了，「不證自明」這詞兒其實來自於一個組織學的理論，叫做「不證自明論（Axiomatic Theory）」。所講述的內容和這篇文章一點關係也沒有，是說明：要研究一個複雜的組織，必須同時探討組織的「結構」與組織的「功能」。

聽起來真是一點都不浪漫。

我的不證自明，來自於交會的眼神、嘴角的弧度、一同轉身的默契、不言不語卻可以在一舉一動中傳遞的關心…於是，在這些溫和平靜的日常裡，綿軟甘醇的幸福慢慢堆積，所有希冀的肯定「不證自明」。

雖然，不證自明有時候，也不過是自己幻想中的圓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