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誠品翻到這本書,我馬上就確定「這是一本我要閱讀的書。」到終於把它捧在手上時,還忍不住對封皮的幾行節錄起了共鳴:「雖然只是幾個字,卻含藏了豐富的文化。我們的世界,都在裡面。」
這本書,說是散文,卻也不完全是散文,但也不能用《說文解字》來比喻。
也許可以說,這是張大春為了一雙年幼兒女所寫的啟蒙之書。
然而,書裡面所講述的,字的故事,我也不了解半數。
忍不住節錄其中一章節
城狐社鼠
前略…
他的老師頭一次撕他的作業本子的時候,我非常不諒解。擔心對他的信心會有很大的傷害-雖然直到此時此刻,我還不能確定那樣一把撕掉好幾張作業紙會是完全無害的-但是我相信另一端的論理更糟,而且偽善。一位知名的科學研究工作者兼科普作品翻譯者曾經發表了一篇文章,大意是說:沒有必要逼著孩子把字寫好。她的理由很多,其中之ㄧ是「反正現在連手機按鍵都能輸入中文了,何必還要堅持手寫文字呢?」
中略…
這讓我想起來同一個邏輯之下的另一批人:人本教育基金會算是指標了,他們當到了這麼些年,所搞的那一套,說穿了就是「不作為的隨機應變」。這樣的教育工作者先凝聚一批彼此也摸不清教育手段究竟伊於胡底的「清流」,大夥兒殊途同歸地修理各式各樣具有強制訓練性質的教育傳統和策略,反正打著「不打孩子」的大旗,就像是取得了進步潮流的尚方劍。如此,這批人士結合了種種具有時髦政治正確性的社會運動者,推廣著一套大人發懶、小孩發獃的野放教育哲學,森林小學因之而流行了一整個學習世代,大約不能說沒有發跡。
可是這種機制發展到後來,要不要賣教學產品呢?當然還是要的-恐怕這還是早就設計好的願景呢!建構式數學教材賣翻了,孩子們的數學能力反而更加低落。家長們最困擾而不願意面對的是:孩子成了肉票,家長當上肉頭。那些個主張快樂學習的改革者全成了白癡教育的供應商,每隔一段時間還不忘了跑出來摘奸發伏,說某家某校又再打孩子;偏也就有主張鞭刑教育的混蛋,還真給這種單位提撥媒體曝光的機會。
這就是「城狐社鼠」。表面上說,是藉著權勢為非作歹的官僚或貴戚,人們投鼠忌器,也就縱容無已。更深微的一點是:這些混蛋所倚仗的城、社有時未必是一個政黨或政治領袖,而是誰都不肯多想就服膺了的公共價值;比方說:不可以打孩子。要知道:打著不打孩子的招牌,還是可以欺負孩子的。就像打著科學的招牌,居然會輕鄙書寫活動一樣,大模大樣欺負著我們的文化。
硬是要把這篇文章key in,因為我對這篇特別的有感觸。
不光是裡面所講述的一些教改措施,也因為我對於「教育孩子」這件事情,有一個美好的憧憬,所以對這篇文章也就有著很深的共鳴。
有時候聽到同學/老師說,你幹嘛看一堆沒有用的書,要看就要看paper,那個才對你有用。
所謂「有用」,究竟是什麼樣的定義呢?
媽咪從小放我跟小妹在書局裡消磨一整個下午,隨意的吸收各種知識想法;從兒童圖畫書、科普漫畫開始,家裡永遠有看不完的書。到如今,浸淫在科學研究中,我卻總會想,面對自己的文化時,我應該用什麼態度?也許,生活中,最需要重視的,是自身所處的文化根源。
前幾天翻了原研哉的《設計中的設計》,裡面有很多很棒的觀點,其中一個re-design的概念和活動,我特別欣賞。
原研哉召集一些設計師,把日常生活中的用品換個角度重新設計,除了原有的使用性之外,另外加上一些觀點,如:尊重人、並幫助克服心理障礙的成人紙尿布,或是隱形但直覺的傘溝等等,諸如此類的設計。這個展覽進行了全球巡迴,除了設計新觀點,也加入日本文化本身的傳統觀念,而日本,也因此把自身傳播/行銷到全世界。
「科技發展日新月異」,這是個老生常談,觀看日本在發展過程中,仍然重視傳統,並對文化重新發想運用;反省之後,要如何保有台灣既有的文化本身,卻一直都是新世代的課題。
張大春在《認得幾個字》這本書中提到,「不是只有那些晦澀、深奧的字句在孤寂中死亡,即使是尋常令人覺得熟眉熟眼的字,往往也在人們『妥善保存而不提拎出來擺佈』的情況之下一分一寸地死去。殘存而賴活的意義,使用者也往往只能任由其互相覆蓋、滲透以及刻意誤用的渲染。」這些例子多的不勝枚舉,有興趣的人可以自己找找這本書來看,但隨意轉開電視,我們看到多少穿鑿附會的說詞,「新的字義」不斷被發明,「舊的文化」卻也隨之從人們的認知中消逝。
對於「漢語文化衰敗」扮演了推波助瀾角色的媒體,張大春說:「近些年台灣進入一個集體弱智時代,家家戶戶在電視機名嘴炒作政治議題的誘導之下,不但付出了時間、還賠上了情緒,所以『多言以及胡言亂語』成了極其普遍的傳染病。」在媒體自詡為第四權的時代,我們應該培養的是「明辨是非的眼光」和「包容的心態」。
海納百川,卻不是照單全收,海洋是沒辦法消化污染的,我們也是。
為了不忘本,需要努力,「認字,從來就不只是國語文教育,更是情感教育。」在許多字構成的閱讀中,認識字的故事,與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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