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雨露點滴,在大街上與那人分別時,腦袋裡除了水霧之外倒是別無他物。

嬌俏臉孔凝著些微寒霜,憶起辦公室裡下屬們的耳語;她這麼個精明能幹的人,怎能在自己的兒女情長裡失控?駕著 LEXUS IS250 馳騁在信義區的街頭,駛離 101後一路向南,週末夜裡的忠孝東路燈火通明,即使是料峭刺骨的春雨也擋不住人們的熱情。

回到自個兒的溫暖小公寓,她掏出鑰匙扭開重重門扉,等待主人歸來的公寓一片漆黑,但又非完全的黑暗;沒有照明的屋子裡,家私輪廓分明。甩脫束縛雙腳一整天的細長高跟鞋,不知為何,她進了門也不點燈,將街燈的微光留在背後,逕自往屋子裡頭去。

書房裡有張柔軟的單人床,倒也不是她平日休憩的地方,只是今晚有些莫名的空洞,她將自己扔上了柔軟豐厚的床墊,閉上眼,任思緒漫遊九重天去。

料理了簡單的晚餐,搭配著 Mondialito 的法式呢喃。腸胃飽足之後,她熄滅屋裡所有的燈光,僅餘下小廳一盞燈,陪伴著許久未曾觸碰的黑白琴鍵-和自己。

方才用餐時,腦海中總有個旋律迴盪不去,音符們喧鬧著想跳出來玩耍,盯著牆上胡桃木小櫃裡整排的琴譜思考著,是哪一本呢?纖細指尖挑揀了其中一本淡綠色封皮的譜子,打開琴蓋、挑起覆蓋在琴鍵上的紅色天鵝絨,攤開琴譜,略為翻找一下...Greensleeves 的旋律便從靈活的指尖流瀉而出。

今晚,或許正適合這首曲子吧,就當是一種虔誠的祈福。於是擅自更改了曲子的收尾,Greensleeves 在小公寓裡迴盪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音符將她自己拋高、抽離,意識逐漸高遠,離開這週末的夜雨,離開光華燦爛的台北街頭,離開想像中那人的背影,離開所有噬心懾魄的現實...

許久未曾和黑白琴鍵親熱,右手感到些微的疲憊。「下一首,該換什麼曲子呢?」

The Swan,那是聖桑〈動物狂歡節〉組曲裡的名曲,優雅的旋律與溫柔的起伏,可以滌清從雨中歸來的疲憊與濁重。勾起一抹笑,不同的曼妙音符重新從鋼琴的共鳴箱中響起-而聖桑所創作的這首優雅小曲,卻是「垂死天鵝」的臨終之歌...

闔上琴蓋,手指輕撫才上過保養液的細膩木頭。

曲子,終究不過是曲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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