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大一的時候拿給我,我會嫌無聊看不下去;碩一時拿給我,我可能會覺得太硬,先擺在一旁;在碩二的時候出現,翻了翻越看越有趣,開始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不禁悔恨自己怎麼不在大學時期遇見這本書?(但大學時期遇見只是白白浪費此書珍貴)。

朱敬一院士應聯經出版社的邀請,寫了這本《給青年知識追求者的信》,對象主要是尚未真正進入學術圈的青年知識追求者-廣義來說,指涉的是大學生。但撇開理解能力不看,我卻覺得學生應當在高中的時候就接觸此書,更甚者,應當讓每一位「教育者」都可以看一看,才能從「知識追求」的根基處對青年知識者著手栽培孕育。

朱敬一在作者序中寫到:「年輕學子在出入社會之際,總是徬徨無助的…而自己進入經濟學這個領域,確實是『因誤解而結合』。」這話由一位中研院院士口中說出,真的非常有趣。而此「知識探索」相關的入門書,主要討論介於科學與人文學科中的社會科學,「既需要對現實和想像的人生做出深切關懷,也需要對理性抽象思維,乃至數據實驗,有所訓練。」簡直是個「腳踏兩條船」的學術領域,橫跨兩種迥異的研究面向,但換言之,社會科學也是最海納百川,容許學者思想遍地開花的學門。

此書的第一、二封信,從學術研究入門的途徑開始說起:「先廣博而後專精、不住相讀書」,台灣社會在高二時普遍已將學生分為理工、人文兩組,因此各類組的學生,多半從此斷絕接觸另外學門知識的機會,朱敬一將第一封信的層次拉到高中生時期的教育內涵來討論,進而延展到近年大學逐漸重視的「通識教育」區塊,學生在初接觸學術領域,應當要廣博的做學問,而非過早分流,致使學生對考試之外的知識與現象遲鈍未覺,活生生掐斷了創造與思考的發展層次。

關於「不住相讀書」我自己深感認同,因為自己看書也是龐雜百家,各種書籍凡具可讀性者,取來皆食。朱敬一說「不住相讀書」,亦即「不要抱持著特定目的去讀書」,慢慢累積慢慢閱讀,當量達到一個程度,這些知識便逐漸在腦海中串成一幅圖像。他舉了史學泰斗余英時先生的好例子:余先生平時大量閱讀各種宋朝後期的文獻,沒有目的的看,就是看完了放在腦子裡,然後慢慢地將這些沒有目的所吸收地記憶與知識串成別人沒想過的珠珠-而人文社會學問的累積,就是這樣的過程。

換句話說,我們不需要抱持著特定目的在讀書(不論是考試、升學或為了讀書而讀書等等),當然,也沒有「輸在起跑點上」這種道理,學問積累哪來起跑點?朱先生說:「有誰在人生裡鳴槍嗎?有終點嗎?什麼叫輸?」

這本《給青年知識追求者的信》裡也討論到人文學科和自然生命科學的分野與概論,朱敬一以自身經驗闡述各種大學時期修課、學習的可能途徑。他用簡單的例子和論述,幫助讀者探討自身志趣與知識傾向,甚至在各學習階段應有的學習態度與技能,像是統計學、微積分等工具性課程最好在就學時先修讀,其餘理論與領悟性質的課程,則可能在畢業入社會後自行鑽研。

我喜歡他對「通儒」的說法以及對現今學界的批判。現今學術界,有許多老師固守在自己的領域不願踏出,總是說「我們領域如何如何…」,如此反而劃地自限,或方便有餘,但創新不足。他提到《蘋果橘子經濟學》一書的作者拉維(Steven Levitt),他的研究很廣泛,四處建構問題與學說,沒有所謂「系統性」;就像如今國科會審稿總要分領域那般,學者必定要將自己的研究歸納在某某學門下,尤其必須要「集中領域」,否則便會落入「研究龐雜、缺乏系統」的窠臼裡。

然而,反觀古今中外的通儒大師們,並不是一開始就專精在某特定領域,達文西也不是只會畫畫而已;書中舉了不少經濟學結合其餘領域做出的精彩研究當例子。但朱敬一仍提醒年輕學者「倒練九陰真經」前需考量自身能力,謹慎為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硬底子。

書的後半段,朱敬一討論了學術界行之有年的「投稿、審稿」習慣與規範,討論了學術研究的本土/國際化,更直接的論述國內外教授職位「聘任、升等、續聘」等制度,值得年輕學術研究者一讀,在吸收前人經驗之餘,也可作為借鏡以反躬自省,確認自身是否適合走學術研究這條路,若是,或可奉之圭臬(我說的)努力為之,若否,則逃之夭夭,盡早抽身另謀發展為妙。

推薦有志於學術研究者一讀,若非走學問這條路,也可翻一翻,前五封信的內容對通才教育的論點很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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