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張曼娟的喜愛,是斷斷續續的。

第一本,僅僅認識封面,是國中時期,班上的文藝美少女帶來一本《火宅之貓》,而當時的我對這題名奇異的小說並沒有心思翻看。往後間斷閱讀、收藏了不少,只是有些過於雲淡風輕的書,就這樣逸失在記憶的角落裡。

偶然一次,在圖書館的架子中間,撇見幾年前曾看過的《黃魚聽雷》,隨手拿起翻閱,忍不住又借回細讀。



張曼娟擅長用食物書寫記憶,用味蕾描述鄉愁,於是我們閱讀著,字裡行間,除了讓肚裡饞蟲四起外,心頭上卻夾雜著絲絲的愁緒,特別在,她書寫的食物,於我們自身有不同記憶的時候。

會這樣想,是讀到張曼娟所寫:

這幾年台灣流行酸菜白肉火鍋...酸白菜夏天吃起來更醒胃,先用溫火炒香牛肉絲,盛起備用,再用蔥花和辣椒爆炒切成絲的酸白菜,然後燴入牛肉絲,湯汁稍稍收起就可以上桌了....而已經好多年,我們不再提起海峽對岸,外婆的那顆上好大白菜,但我知道,母親想起這件事,她的心裡便會泛起酸酸辣辣的感傷。

註:為便於節錄,稍稍調整字句。


然後我突然想起好幾年前,曾經有個人,帶著我去見他的老師,然後老師提議午餐一起去吃酸菜白肉鍋的往事。

如今對酸白菜微酸的口感記憶猶新,而那刻,一桌三人,他跟老師繞著往事聊得開心,我卻陷入人生地不熟,也斷然無法參與話題的窘境。於是乎,把所有注意力傾注在酸菜白肉鍋上,高聳著的通氣口,古銅色的淺盤,被忽視的酸菜白肉在上面因為缺乏充足湯汁而滋滋作響,當時我懷疑著,怎不用一般麻辣鍋那種深厚的鍋釜來燉煮?這樣一來,好好的酸菜白肉,也不用因為乾熱而出現焦黑的傷痕。

其實,我是不喜歡酸白菜的。

從小到大,一直對大白菜抱持著排斥的心態,每每母親燉煮了大白菜,我總嚷著不吃不吃。直到年歲漸長,莫名的開始喜歡開陽白菜、滷白菜、焗烤白菜等各式白菜料理,卻唯獨不喜歡還有硬脆口感的炒白菜或是白菜鍋,更遑論夾帶著趨之不去的酸味。此後偶爾家族聚會,父母親愛吃火鍋,點了酸菜白肉鍋,我總意思意思夾起一片肉,便算過菜了。

不知道在哪看過的研究或文章,人對於「味道」的記憶,會比聲音或容貌要來的強烈清晰。如今事過境遷,帶我去吃酸菜白肉鍋的人早已走遠,唯一記憶的,就是從我垂首的角度所望見,那一鍋滋滋作響的酸白菜。或許,從當時那唯一的角度,早該預見最終的結局。

【在Ying的延伸閱讀】
 更換記憶(刊於2006.11.05中國時報)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mon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